戒毒的日子好难
如果不是身穿红条子戒毒服,你很难相信,眼前这个长着娃娃脸,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仿佛会说话的女孩,是已在武汉 市强制戒毒所有过3次戒毒经历的瘾君子……
“不知道这次能否戒掉。”说这话时,英子(化名)眼里一片迷茫。
英子(上图)说:在戒毒所,她是个“滚板”,已是多次进进出出了。
戒毒所管教干部说:英子吸毒6年,戒了4次。4月22日中午,钢花派出所上门复检发现,她仍在吸毒,就将她送了进来。
英子今年25岁,青山人,父母是武钢职工,有两个姐姐,其中一个做生意,家庭条件较好。
真的想戒毒
“我真的想戒毒。”6月20日下午3时许,在李干部带领下,英子搬着小板凳,一脸稚嫩地坐在了记者面前。
“我这次进来是硬戒,也就是不吃药,靠身体硬撑。”英子说:“这种方法比药戒效果好,但人也更吃亏。”
“硬戒的头三天,浑身会又痛又痒,像无数蚂蚁在爬,又不便大声喊叫,吵闹同房的其他病友,只能自己咬牙忍着,特别难受,死的想法都有。”英子咬了咬上嘴唇。
“挺过三天就好了,生理上的毒瘾基本上戒掉。进入普通病房,生活也开始有规律,基本上可以不想毒品。
“在戒毒所,我每天早上7点做房间卫生,9点做早操,军训走队列;中午吃完饭后,背诵有益于戒毒的文章,如我已经把戒毒人员须知背得滚瓜烂熟,有时也配合戒毒所开展一些文娱活动,今年的‘6.26’戒毒所汇演,我就是女子大队跳啪拉啪拉舞表演的主力。”英子兴奋地眨了眨眼睛。
“也许明天我就会被送去劳教,按照两次复吸的标准,我最少是劳教一年。劳教肯定要劳动,我不想去,可没有办法。谁让我一而再,再而三地复吸。每次戒毒我都下了很大决心,可戒好了又想吸,次数多了连自己也不相信了。”英子绞着手指,神色黯然。
吸毒竟成“时尚”
“1995年,我只有18岁,正在上高中,么事不懂。当时吸毒的在武汉市不多见,多是一些有钱的人在吸。于是,我就以为吸毒代表‘时尚’和有‘环境’,就像现在很多人以吃摇头丸为‘时尚’一样,很盲目。”英子说:“那时候,青山区有不少小偷流窜到广州、上海等地作案,有些人就染上了毒瘾。1995年的一个冷秋,街坊几个女孩相约去一个朋友家玩,我第一次看到了有人吸毒,虽然自己没有吸,但我觉得特别刺激。”
英子家对门有个“69年的大姐”,很早就在外面混,去过沿海。
一天,“大姐”突然打电话向英子借钱,说要买毒品。英子没有拒绝,借了她300元,英子亲眼看到,“大姐”心急火燎地让人拿“货”,然后急不可耐地吸了起来,是什么有这么大的魔力?英子很好奇,虽然她拒绝了“大姐”让她吸两口的好意。
忍不住试了一口
几天后,“大姐”再次打电话向英子借钱。
“她说她戒了两天毒,现在抗不住,赶快拿300元来救命。我不能拒绝。”英子立即带着300元钱过去“救人”。一番吞云吐雾之后,“大姐”说,她没能力还钱,不如让英子吸点货作为补偿,英子竟鬼使神差地吸了一口。
“当时我只觉得有点晕,没想到就会上瘾。”第三天早上,英子起床后感觉身上一阵热一阵冷,她还以为是感冒,到了中午,她开始出现打哈欠、流眼泪的症状,这时她才发现不对劲,可又不敢对家人说。
“我想完了,这该怎么办。”英子说:“思想斗争半天,我拨通了‘大姐’家的电话,她告诉我,这是犯瘾了,吸一下就好了,她家里现在有货。我就过去了。”从此英子就成了“大姐”家的常客。
据英子说:她没有“上线”供货,拿不到毒品。每次上瘾就找“大姐”,她出钱,“大姐”拿货,两人一起吸。
由于英子平时乖巧听话,她隔三差五地向家人要钱,并没有引起家人的怀疑,就这样悄悄地吸了一年多。
三次戒毒痛苦经历
第一次打的偷偷去戒毒
“吸毒能使人大脑处于一片空白,感觉确实蛮‘爽’。可时间长了就有些害怕,不知么时候是个尽头。更怕家人知道后会伤心。”1997年,英子背着家人,偷偷打的到戒毒所戒毒。
“当时我是下了很大的决心。”英子说:“生理上的戒毒很容易,一进院就吃药,一天三餐递减替代药品,没有什么感觉。三天后我脱了瘾,10天我就出了院。
“当时出院我心里像放下了一个大包袱,别提多高兴,我想我永远也不沾毒品了。”
“吸毒的时候想戒,戒毒的时候又想吸。”一周后,心痒难忍的英子偷偷到街上去拿了一克“货”,又一发不可收。
第二次街头买货落网
2000年9月,英子已经从每天吸两口,发展到一天要吸一克半毒品。
一天,英子毒瘾再次发作,竟跑到大街找“上线”拿货被民警当场抓住。
“我当时急得直哭,心想,这叫家里人知道该怎么办。”英子说:“在派出所,父母和男友都没有说我,只是要我好好戒毒,在我被带走转身的一瞬间,我看到他们哭了。我心里一酸,眼泪止不住掉了下来。”
在强制戒毒所,英子要求了最难受的硬戒,很快她戒掉了毒瘾出院。
第三次家里查尿我露了馅
强戒3个月后英子回了家,父母紧张得不得了。不准下楼,不给零花钱,不准她随便和外人来往。“虽然表面上很听话,其实心里还是想。”一个月后,英子的父母见她没有异样举动就放松了警惕。一天,英子借口到楼下打牌,从家里拿了100元钱,一下楼她就直奔电话亭,打电话要了一份毒品。
2002年9月,民警到家里复查,英子的尿检呈阳性,她只好又被送进了戒毒所。“虽然我又戒了下来,可我感觉到家人显得很失望,我也不知道我今后的路在哪。”
采访完后,英子被叫去排练节目。铁栅栏里,身着黑红相间衣裙的英子步履轻盈。
武汉强制戒毒所
武汉强制戒毒所是武汉市最大的戒毒所,每年被送来强制戒毒的吸毒者约3000余名,其中女学员900余名。
李淳,37岁,桥口发展社区居民,1995年染上毒瘾。1998年,他和毒友在黄浦路吸毒时,被民警当场抓住送戒毒所,强制戒毒成功后,五年没有复发……
戒毒并不难
“很多人都说,戒毒很难。实际上,只要痛下决心,就能戒掉。”李淳肯定地说。
1987年,李淳复员。1992年,他下海经商,搞起了装修装潢,凭着头脑灵活、诚实守信,他很快就赚了二三十万元。
一支“香烟”害了我
“‘朋友’害死人。”回忆第一次接触毒品,李淳感慨地说。
1995年,李淳和朋友在娱乐城唱歌,一个汉正街的朋友给了他一支万宝路香烟,抽起来让人头晕,想吐。对方告诉他,洋烟都这样。他就信了。几次后,李淳发现,抽这种烟,蛮过瘾。1个月后,李淳在江汉路吃饭,突然非常想抽那种烟。汉正街的朋友送来一个装着白色粉末的小袋。
1996年,李淳已身陷毒海无法自拔。生意垮了,毒品的价格涨到每克500元,二三十万积蓄很快花光。“我开始四处撒谎,骗亲朋好友的钱吸毒。”
举债10余万,妻子离异
从此,李淳一门心思迷在了毒品里,整天和毒友鬼混。后来,他举债10余万元,妻子离异。
1998年3月,李淳被送进警星强制戒毒所强戒。104天后,由于其过量吸毒,肝肾受损严重,被送回家自戒。
在家里苦思了半年
1998年6月,李淳回到了空荡荡的家。而原来一起做生意的朋友,有的买了豪宅、跑车,有的移民国外。李淳决定从头再来。后社区干部、民警、综治特派员上门做工作,鼓励、帮助他自立。
李淳回家后,也有毒友拉他下水,均被其拒绝。李淳说,心里不想毒品是假的,可是自己都这样了,再吸毒还有么意思。
今后的路该怎么走?李淳将自己关在家里苦苦思索了半年。惟有打工进行原始资本的积累。
1999年,李淳应聘广东某消防公司搞工程安装。每天起早贪黑、日晒雨淋、住工地、睡工棚,毫无怨言。半年后,香港老板认为,头脑灵活的李淳当安装工太埋没,就安排他跑业务,管工地,后来被公司破格录用为安装部经理。正当其踌躇满志时,一场意外的车祸使他重新回到武汉。
养伤期间,在社区干部、民警的帮助下,李淳当上了安保队员。
今年3月,李淳在社区附近开了一家20平方米的小餐馆。
李淳说,他将申请2万元贷款扩大自己的餐馆,安置一些下岗职工,回报关心自己的社会。
李强,37岁,北京人,有10年的吸毒史。
人是会变的
———从9次戒毒被开除到当上戒毒所协管员
“我信奉这么两句话:人是会改变的;因为艰难,所以坚持!”
昨日上午,戒毒学员李强(化名)面对前来调研的市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们说。
正是这两句话,让先后被戒毒所开除了9次的他,第10次住进了武汉市小洪山戒毒所,而且这次他一住就是8个月,并成为了戒毒所的协管员。
“刚进来的时候,我表面装出一副很刚强的样子,其实我们每个吸毒者的内心都是极度自卑的,也很痛苦。”李强说,正是因为这样他经常情绪激动无法自控。
因为脾气暴躁,听不得别人说自己的缺点和问题,多次表现出暴力倾向,李强先后被戒毒所开除了9次。
“当自己毒瘾发作,而又没有钱的时候,我感觉到自己是赤裸裸地站在无人的荒野上,痛苦而绝望。”
在诚心认错后,李强第10次进入戒毒所。
因为自己的“前科”,李强再次进入戒毒所CT校园后,被分到清洁组接受治疗。
CT是英文单词“治疗”、“集体”的缩写,CT校园采取的是在以药物治疗的同时,以家庭式的互助方式进行心理和精神的治疗。
在戒毒学员们组成家庭式的小集体,一起做饭进餐,互以兄弟姐妹相称。
为了约束学员的行为,他们被分成几个小组,清洁组是最低层的。
“我一个身高一米八几的男人,趴在厕所里做清洁,每个进出的人看我的那种眼光,让我想找个墙缝钻进去。”在各种刺激下,在戒毒所工作人员的指导下,在身边的“兄弟姐妹们”的帮助下,李强变了。
最后,他成了戒毒所的协管员。
他说,我要用我的经历去帮助其他的吸毒者。“我们生下来并不就是坏人,希望社会相信每个吸毒者都是渴望自己能够改好、彻底戒掉毒瘾的。”李强最后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