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节 羊癫疯
第二节 羊癫疯 夕阳将天边染成了红色。
东村,一条由沙石铺成的大路上的两旁,建立着破旧的平房,一群小孩子聚集在一座平房门前,蹦跳着玩跳皮筋。
平房的烟筒里,升起条条烟注,预示着这个村庄晚饭的来临。
徒然,一阵摩托车的声音传来,由远至近,车轮与地面上的沙石的摩擦过后,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,然后众多的石子被挤压的从车轱辘底下蹦出,飞向两边。
只是,在二五零摩托车发动机的声音下,这些车轱辘与沙石发出的摩擦声倒是微不足道了。
摩托车驶向了一座破旧的平房前。
这座平房看起来和村庄中其他的平房一样,破旧,灰白色的墙壁。唯一不同的就是门上悬挂着一条白色的门帘,门帘正中,画着一道洗的发白红色十字的标识。
此时,门前已经停放着三五辆摩托车或者是自行车。
村卫生所。
“赵大夫,赵大夫。”
摩托车的声音还没有停止,林家福的声音就响了起来。
身后坐着的钱燕艰难的下了摩托车,看着怀里还在抽蓄不止的幼小身体,踉踉跄跄的走向卫生所。声音中带着一丝哭腔:“洋洋,医院到了,你要坚持住啊。”
卫生所的门帘被掀开,一名戴着眼镜的消瘦男子走了出来,他的脖子上挂着听诊器,一眼便看到了钱燕,接着又看到了她怀里的洋洋,脸色凝重:“洋洋的病又复发了?”
说着,他走上前去,从钱燕的怀里抱出了洋洋,转身回了卫生所。
卫生所内。一共有四个房间,医疗室,两间药房和病房,里面充满了消毒水的味道。
赵大夫抱着昏迷的洋洋进了卫生所,卫生所里面有五六个人,他们都疑惑的看着冲进来的赵医生。
赵医生不发一言的快步走到病房,将洋洋放在了一张空床上。
病房里面有着七张床,其中的五张床上面已经躺着老人和小孩,他们都在打着点滴闲聊着,看见赵大夫抱着一个小孩走了进来,声音停了下来,五双眼睛齐齐望向在空床上不停抽蓄的洋洋。
赵大夫摸了摸洋洋的额头,然后将洋洋捂在肚子上的双手掰到了病床上,右手的两根手指搭在了洋洋的手腕上。
林家福搀着钱燕走进了病房,扫了一眼床上的洋洋,眼中尽是担心。将钱燕搀扶在了一张病床上,林家福就出了病房的门,走到了药房里面,拿了一张透明塑料,回到了病房,在病床旁边焦急地望着洋洋的脸庞。
“吱呀。吱呀。”手中的透明塑料被他的双手捏的发出了声响。
“把塑料铺在洋洋的身子底下。”赵大夫说了一句,快步走出了病房。
林家福捧起洋洋的脑袋,将塑料铺在了洋洋的身子下方。
“扶住他的手,别让活动。”赵大夫拿着一瓶点滴走了进来,将点滴挂在了铁丝上,将橡皮筋缚在了洋洋的手腕上,找了根血管,长长的针头扎了进去。
一丝鲜红的血液顺着树叶软管流出,赵医生松开了缚在洋洋手腕上的橡皮筋,血液顿时倒退了回去。
洋洋开始口吐白沫,林家福和钱燕紧张的望着床上那幼小的身体,紧抿着嘴唇,却是不敢发声。
赵大夫翻了翻洋洋的眼皮,用听诊器听了听心跳,又是把脉,不一会儿,他的脸上便渗出了汗珠。
夕阳西下,天色渐渐地晚了。
病床上的洋洋脸上带着微笑,安稳的睡着,只是从他苍白的脸色上才能看出他刚刚经历了一场大病。
林家福在病床旁边用指甲顶着洋洋的人中,希望能让洋洋早点醒过来。
赵大夫把脉后,一脸严肃的将洋洋的胳膊放进了被子内,转过身来,他看着还在病床上坐着的钱燕,舒了一口气,来到她的旁边,蹲下身子,双手向着钱燕的左脚抓去。
钱燕吓了一大跳,慌忙闪身,脸色微红的道:“赵大夫,你这是做什么?”
赵大夫摆了摆手道:“别动,你的左脚骨折,我帮你接好它。”
钱燕哦了一声,把左脚伸向赵大夫。
赵大夫抓着钱燕的左脚活动了下,钱燕倒吸了一口凉气,赵大夫松了一口气:“还好。”猛然一扭钱燕的左脚,骨头的声音响起,钱燕啊的一声叫了出来。
“下地试试。”赵大夫站起身来,微笑着说。
钱燕下地,左脚慢慢的放在了地上,走了几步,虽然踉踉跄跄,但是比先前好了不少:“好多了,就是左脚还有点疼。”
赵大夫微微一笑没有说话,看了一眼还在为洋洋按人中的林家福,说:“家福,你来一下。”
林家福愣了愣:“好的。”
林保全拍掉身上的干草和土,进了厨房。
厨房内,微黄的灯光照射着,刘花正在灶台边忙活,两碗面条摆放在灶台上冒着热气,林家兵只穿着一条露肩的背心端着一碗面条在饭桌上呼呼的吃着。
但是由于灯光在灶台上方的关系,坐在远处饭桌上的林家兵只是一条模糊的身影。
在乡里磨面的时侯,中午虽然吃的是牛肉面,但是那么一碗牛肉面就两块五毛钱,林保全他们不愿意把钱花在这么贵的牛肉面上面,又吃了点带过去的馒头。
这一下午下来,体力早已经消耗殆尽了,而且回来后又的把面背进厨房,肚子早已经饿的咕咕叫了,这一见饭菜,自然要狼吞虎咽了。
见到林保全进来,林家兵把嘴中的面条咽进了肚子里,说:“爸,赶紧吃饭,吃完了早点休息。”
林保全诶了一声端起灶台上的一碗面条,边向饭桌走边说:“家兵,在家还习惯不?家里的活重,你这副身子骨吃得消吗?”
林家兵刚刚夹起面条的筷子停住了:“在家还能不习惯吗?这让我想起了我当兵以前的日子,那时候,真苦啊,有时候连一顿饭都吃不上呢。”
“就是连饭都吃不上,你四姐才饿死了,那丫头的命,真苦。”刘花端着碗来到了饭桌上,不免唏嘘的说。
“生不逢时。”林家兵摇摇头:“妈,过去的事情就别提了,这也是四姐的命,对了。爸妈。洋洋怎么会突然犯病呢?”
林保全斜着眼睛看了一眼刘花,没说话。
刘花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说:“吃你的吧,管他干嘛?”
林家兵努努嘴,低头吃起饭来。
喝完碗里的最后一口汤,林家兵站起身来去饭锅里舀饭,来到灶台前,林家兵看着锅里只有小半锅的面条,疑惑的说:“妈,怎么就这么点饭?大哥他们一家子还没有吃饭呢,他们回来吃啥呢?”
刘花吃着饭说:“他们回来再做呗。”
林家兵一脸焦急:“这不行,大哥和嫂子累了一天,回来还要做饭,你想累死他们啊。”
刘花不知道低喃了句什么。林保全眉头大皱。
“妈,你说什么?”
“唉,老五,你舀了饭赶紧过来,我给你说件事情。”刘花说。
林家福跟着赵大夫来到了医疗室,一屁股坐在了病人看病的长木椅上,看也不看在这里陪床的家属,紧盯着赵大夫说:“赵大夫,什么事?”
赵大夫坐在了他的专属办公椅子上,从抽屉里掏出一盒兰州,正要往嘴里送时,林家福说:“给我也来一根。”
赵大夫的表情似是惋惜,他很理解林家福的心情,帮林家福点燃一根烟后,点燃了自己的烟吸了一口:“洋洋这样下去,病情可能会更加恶化,到时候很可能我也控制不了,你要有个心理准备。”
“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?”林家福受不住烟的味道,咳嗽着。
赵大夫没有说话,而是从旁边的小柜子里翻出一本书,书还是新的,林家福见到说:“刚刚买的吧。”
赵大夫嗯了一声,在目录里找了找,翻开边看边说:“羊癫疯,我还没有找到根治的办法,只能采取一些应急的准备。抽风在医学界就是一个难题,至今还没有找到根治的办法。”
林家兵的神色开始激动,赵大夫说:“你先别急,我也写信找我酒泉的导师问过了,他说中医虽然只能控制羊癫疯的发病率,但是仍然解决不了问题。西医在羊癫疯的研究上已经有了很大的突破,可以去试试。”
“真的?”林家福脸上总算是有了笑容,惊讶的问道。
“真的。”赵大夫点了点头:“过段时间,酒泉会来几位北京的西医专家临床会诊,正好我也接到了邀请函,到时候我们领着洋洋一起去看看。”
林家福这个七尺男儿的眼里泪花滚动,重重的点了点头。
“林家福,你家的娃娃怎么会得了这种病?”一个男子好奇的问。
“是啊,听说羊癫疯就是抽风,老人得这种病我还不觉得奇怪,这九岁的孩子从生下来就得这种病,想想就觉得可惜。”
一位老大爷也说:“我活了一辈子,也没见过这么奇怪的病,刚才那娃子像是鬼上身一样,浑身抽个不停。林家福,你祖上是不是做过什么亏心事啊?”
林家福的脸色随着他们每说一句变得越来越阴沉。老大爷说后,还眼巴巴的望着林家福希望能给出个答案。
“行了行了,都别说了,这里是卫生所,要保持安静。”赵大夫见状,只得插嘴让他们的嘴巴闭上。
病床上,洋洋在被子里的手指突然动了动,接着他的双眼微微动了动,苍白地像是从水里泡过的嘴唇轻轻地张开,虚弱的喊了声:“爸,妈。”
正在抚摸着洋洋头发的钱燕,脸上欣喜,用手指头抵着洋洋的人中,说:“洋洋,妈妈在这里。”
正在从昏迷中清醒的洋洋感受到鼻子下方忽然很疼,他想要把弄疼他的东西给拿开,于是一双手毫不犹豫的抬了起来。
“啊。”洋洋虚弱的呼喊了一声,在他刚刚抬起手臂的那一刻,他的左手腕,忽然一阵疼痛。
钱燕的指头离开了洋洋的人中:“别动,洋洋,正在输液,滚针了就不好了。”
“好的,妈。别掐我人中了,很疼。”洋洋的眼睛睁开一条缝说。
“嗯嗯,你醒了就好。”
“娃他爸,洋洋醒了。”
病房里,传来钱燕的呼喊声。
“我去看看孩子。”林家兵正为此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时,病房里钱燕的呼喊声像是根救命稻草一样,让他脱离了这么奇怪的质问。
他站起身来,像是一头猛兽,直冲进了病房,他的眼睛,自始至终没有与医疗室里的这些病人家属对视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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